布魯斯·韋恩先生現在想打人。

他開始懷疑自己今天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歷, 怎麽就碰上了這麽一群臉皮比蝙蝠車還耐打的混蛋們。被慘無人道的扒了馬甲不說，還要被人當成冤大頭宰，簡直讓蝙蝠頭禿。

但是, 他有什麽辦法？

自己要跳的坑, 就算禿了也得跳完。

於是, 這天最後，摸清楚這件事背後所隱藏的秘密，蝙蝠俠作出了極大的自己我犧牲，一臉憋屈地把三個祖宗請回了韋恩宅。並且無法面對老管家異樣的眼神，很快就以補覺為名, 溜上樓眼不見為凈了。

喬伊斯幾人就這樣在別人家裏盤踞了下來。

不過，雖然布魯斯最終妥協在了死侍的厚臉皮下，但他們可沒那麽天真，以為對方真的一點措施沒有就放心地讓他們在自己老窩裏蹦跶。最起碼, 專業特工出身的喬伊斯和巴基已經在他們周圍發現了不下五種監控手段，而阿爾弗雷德也已經告知他們哪些區域最好不要進入，就安安分分當他們的客人，不動了什麽不該動的東西, 那可能分分鐘就要翻臉。

三人對此並沒有什麽意見, 尊重主人的隱私本身就是一種禮貌。更何況蝙蝠俠也沒有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實在無聊了出去耍就是了, 除了必須帶上定位方便布魯斯能隨時找到他們的位置以外, 一切都顯得對他們這些外來人還挺寬容。

“不過他真的就這麽放心我們啊？”

看了看兜裏揣著的定位設備。死侍闖進喬伊斯所在的客房, 剛要習慣性地往床上撲, 卻被床上伸出的鐵拳直接捶進了地板，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要是我們真的打算做點什麽，這玩意兒一扔他就找不到我們了吧？蝙蝠俠跟我們認識還沒有十二個小時，原來心這麽大的嗎？”

“我們又沒打算幹什麽不好的事，他為什麽不放心我們？”

從喬伊斯的床上探出頭，對被自己捶成智障的死侍進行了無情的全方面打量。冬日戰士臉上帶著剛醒來的低氣壓，這麽沈聲開口道，“而且你以為他真的只會放一個定位嗎？這不過是能告訴你的部分，只為了讓你放松警惕罷了。”

常年和各種犯罪分子打交道，蝙蝠俠顯然也深谙一些不那麽不光彩的手段。巴基很清楚，如果不是死侍說破了對方的身份，他能做的事情還要更多。這樣控制欲旺盛的人，如果不是篤定他們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或者對他們身份有所了解，絕不可能放他們踏出這個宅子一步。但好在他們幾個確實沒什麽好警惕的，唯一來哥譚的理由的確就是那張不明不白的請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被小醜盯上，但一切到了宴會那天總會水落石出，自然用不著跟蝙蝠俠撕起來。

“這樣……”

還沒發現這裏有什麽要命的問題，死侍點點頭，表示自己受教了。但很快，在他捋清楚這個纏繞了他一晚上的困惑之後，他終於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對——等等，這不是喬伊斯的房間嗎？他昨晚親眼看著對方走進來的啊？！現在床上這個是個什麽玩意兒？！！！

“你你你你為什麽在我家哈尼的床上！！！！”

在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的晨光中，韋德幾乎是直接從地板上蹦了起來，指著巴基鼻子的手指抖得像是帕金森發作：“你對他幹了什麽？！！□□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巴恩斯中士冷冷看他一眼。

“胡扯什麽，我跟他又沒有血緣關系。”左臂的金屬葉片依次校準律動，像是某種無聲的威脅。他給了對方一記來自凜冬的白眼，又倒回被子裏，顯然對於大清早就要看到死侍這張臉十分抵觸：“在陌生的環境裏單獨一人並不安全，哪怕韋恩現在對我們沒什麽敵意，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我他媽當然懂。”幾乎要被他氣得當場去世，死侍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自己被慘無人道的排斥了：“但這個問題是你們都湊一起了不喊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你們一點都不擔心我落單的是嗎？！ ”

“你不是死不了嗎？”巴基詫異地瞥他一眼：“那還怕什麽？”

死侍：“……”

死不了就沒有人權了嗎？！你們這是赤果果的歧視！歧視知道嗎！！！！

“那也不是你能和哈尼睡一起的借口！！”嚎得像是要把天花板掀開，他用自己最兇狠的目光朝床上瞪去：“誰知道你們到底是不是只睡了一覺，我絕對不同意你們……唉等等，哈尼呢？”

本以為巴基旁邊那一坨鼓囊囊的就是還在補覺的喬伊斯，正在詫異自己這麽大動靜對方怎麽沒爬起來捶他。但當冬兵終於忍不了他的依依不饒，翻了個身把自己更深的埋進枕頭裏之後，死侍才發現，那不過就是幾只橫七豎八的抱枕而已。

“喬伊斯？他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

終於聽到關鍵問題，冬兵打著呵欠在旁邊摸了摸，從枕頭底下拽了張紙出來，直接甩到了死侍臉上：“他就給我留了個這個……小崽子潛行越來越好了，連我都沒驚醒。”

害得他醒了之後差點以為對方悄無聲息被人搞死了，差點準備手撕韋恩宅。要不是看見了床頭上這張破紙，現在冬日戰士已經跟蝙蝠俠為了一個男人打起來了。

“他出去幹什麽？”

接過喬伊斯留下的紙條，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也就只是簡單告知他出去浪了，讓兩個室友不用擔心。死侍左思右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看向巴基的目光很是嚴肅：

“昨天我們還在街上被人伏擊了，他一個人跑出去，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我還真不擔心。”幹脆把眼睛也閉上了，眼不見為凈。巴基的聲音從被子嗡裏嗡氣地傳來，對他們家崽兒的武力值還是很有信心的：“那家夥比你想得要可怕多了。別以為他離開了九頭蛇，把爪子都收了起來就能任人揉搓，嗨爪裏可從來不培養沒用的廢物。”

真惹毛了他，就算不叫Zero出來，他也有的是辦法讓所有人跪下求饒。更何況帶著定位，這不還有一只老蝙蝠在樓上睡著，多好的後援。說實話，這可能比他們在紐約還要安全一點。

這麽想著，巴基又打了個呵欠，朝死侍揮揮手，讓他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而與此同時。

雖然冬兵給了喬伊斯極高的評價和信任，但是這並不掩蓋他發現自己可能遇到了一點小麻煩的事實。手裏拿著一杯咖啡，正在陌生城市裏游蕩的前殺手同學看了眼身邊人來人往的街道，眼神微微一沈，確定這種被人盯上的戰栗感的確並非自己的錯覺。

他不耐煩地‘嘖’了聲。

之前出於對哥譚輕軌的好奇，喬伊斯試著去坐了坐它們這裏的軌道交通，正是在人頭攢動的車廂裏感覺到了落在自己的身上的視線。不過當時正值上班高峰期，他也並不肯定到底是不是故意為之，也不好發作。但是，當他離開車站，走出了好幾個街區之後，那道視線依然在周圍陰魂不散，就真的很讓人不爽了。

他怎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招人喜歡？在紐約被九頭蛇追也就算了，現在來個哥譚也要他媽的被人跟蹤，真當他是死的嗎？！

只覺得憋了滿腔怒火沒處發現，連最喜歡的咖啡都只能火上澆油。喬伊斯果斷離開主幹道，拐進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裏，決定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看看，這個狗膽包天的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確定身後的腳步聲跟著他拐過了拐角。他懶得隱藏自己或者再搞什麽其他的花樣，幹脆直接停在了某處遮雨棚的陰影下，猛地轉過身，同時直接拔出槍，對著身後並不打算掩飾自己蹤跡的人影扣下扳機。

‘砰——’

他這一槍沒有留手，完全以廢了人的標準在瞄準，雖然不至於讓人當場去世，但也沒那麽容易反應過來或者躲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跟在他身後的那人一點都不慌亂，甚至好像知道他會這麽做一般，稍微擡了擡右手，不知衣服底下帶了什麽裝備，就那樣將朝他胸口飛來的子彈彈飛了出去。只在衣袖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灼痕。

楞了楞，喬伊斯定睛看向對方的臉，隨即更加生無可戀地立在了原地，連放下槍的動作都透露著一股子無精打采。

“我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驚訝？”

眼底倒映著對方臉上遮了四分之三的護目鏡和面具，他瞇起眼。雖然沒想到會在哥譚見到對方，但也神奇地並不覺得這事有什麽不對：“畢竟你總是在一些很奇怪的時候出現在奇怪的地方。”

“我可不這麽覺得。”

看了眼被火星灼出一塊破損的衣袖，那個幾次三番救過喬伊斯，並讓他不得其解的無臉神秘男低下頭，將破損的部分藏在了對方看不見的角度，似乎其中隱藏著什麽秘密一般：

“你不應該自己在哥譚的街上隨便亂走。”

“那我還要感謝一下你在身後保護我？”語氣很覆雜，看著對方的目光也很難說包含著什麽樣的情緒。喬伊斯深吸口氣，有些話他已經想了很久，必須跟對方聊聊，但現在並不是一個可以敞開心扉的好時機：“直說吧，你找我有什麽事？”

如果不是故意洩露，他絕對不可能輕易發現對方的蹤跡。喬伊斯很清楚，這人是比他更為優秀的殺手和間諜，要是他不想被自己找到，那就算他把整個哥譚翻過來，也很難抓到對方一根頭發絲。

他對這點非常確信。

而看了喬伊斯很久，似乎想從他的眼底看出自己想要的什麽。那人沈默很久，最終也只是微微嘆口氣，像是在陳述一個明知道對方不會遵從，卻也必須提出的要求那樣，聲音依然是喬伊斯熟悉又陌生的微啞：

“我希望你能離開這座城市。”

他這麽說道，隱在護目鏡下的眼神滿含憂慮：

“這裏很可能會發生對你而言很不好的事情，我……不想你因此受到傷害。”

那段灰暗無望的記憶，只有他自己背負就好了。他不願意讓喬伊斯也卷進屬於過去的洪流裏，受盡折磨，哪怕那也是他最初為何而誕生的謎底。

有些事情，不再想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明白嗎，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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